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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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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 章

徐梔這一刀,刀尖所觸的草地紋絲不動,偏生劈出駭人刀風來。

岳朝心下了然。

他內力差,全靠蠻力。

而她力氣小,全靠內力。

她撿起地上的護肩,腿一軟,腳一崴,朝旁邊跌了兩步。

岳朝忙伸手去接。

粗糙的、常年拉弓用刀的指腹緊緊握住她細膩的手腕,他像是被電到,惶然松手。

徐梔自己左腳踩右腳,才堪堪站立。

好家夥,扶一半算什麽。

“我見妖風寨民風也不封閉,小大王怎麽連手都摸不得。”

岳朝無語。

她的嘴到底怎麽長的。

“你別胡說,我不過是扶你,哪裏摸了你。”

“就剛剛啊,小大王沒碰一下就離了,我差點又跌下去,哪裏算扶,分明就是摸。”

岳朝說不過她,幹脆撂挑子:“我便是摸了,又怎麽樣?”

徐梔秀眉輕挑,欠欠兒地走過來。

從前室友評價徐梔:白長一張人臉,配一顆狐貍心和一張狐貍嘴,瞎撩。

“小大王若想摸,說一聲就是了,姐姐讓你隨便摸。”

岳朝:服了……

他忙別開眼:“莫名其妙,第一式,今日練三百遍,不許用內力。”

徐梔:???你魔鬼啊?

岳朝就不信了,把人累癱,看她還能不能再聊騷了。

徐梔真就在校場上把第一式練了三百遍。

中途蘭沁過來送飯,她勉強休息了兩盞茶的時間。

後面越揮越慢,直到酉時,徐梔才揮完。

她整個累癱在草地上,動也不想動。

夢回大學軍訓。

夕陽從山那頭降下,橙紅的霞光照著她的臉。

小大王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立在她身側,抱臂低頭看她,遮住了光源:“累了?”

你說呢?

徐梔顫抖著伸出手,抓住小大王的護腿:“我是個病人,小大王不體恤一下寨眾?”

她的手又白又纖細,岳朝唇邊的狗尾巴草抖了抖。

“我瞧你精氣神不錯,吃飽喝足,還有閑暇生出別的心思。”

“我能有什麽心思。”

“起來,該回去了。”

“起不來,要小大王喊我一聲姐姐才能起來。”

有毛病。

岳朝翻了個白眼,提刀就走。

那頭徐梔霍然笑出聲來。

她只是突然想到,以後過得都是今日這般,有事無事都能逗逗小大王的生活,特有意思,一時沒忍住笑出來了。

岳朝忍無可忍地回頭。

徐梔自行起身,雙手抱膝坐著,笑出一排貝齒,還朝他伸手:“小大王,我年紀大了,真起不來了,快來拉我一把。”

“小大王?”

“陽陽老師?”

岳朝額頭青筋狂暴。

他回身撈起她的胳膊。

什麽年紀大了,看著也就二十歲的人,天天姐不姐的倚老賣老,真不知羞。

徐梔好不容易站穩,拍拍屁股和背上的草。

岳朝反身就走,徐梔趕緊跟上。

夕陽的光減弱,依稀的霞光輕輕灑落二人的肩上。

徐梔喜歡悠悠地走,小老太散步似的,此刻要加快腳步,才能跟得上小大王的步子。

少年走在前面,從後看,頭發又碎又亂。

嘖,總有一天,她要把他頭發好好理理,徐梔想。

“小大王,你這頭發是你自己剪的?”

“昂。”

“挺好的,短發利落,就是不太整齊,等哪天有空,我幫你重新理一下?”

岳朝微頓,茫然地回頭看她。

徐梔也一臉疑惑:怎麽,我又說錯話了?

“我可沒你想占你便宜或是趁機輕薄你,就是見你有地方長有地方短的,不太齊整。我的理發水準很好的,以前上學的時候,全宿舍的劉海都是我剪的,幫你修整齊點沒問題。”

他直直瞪著她。

“怎麽了?”徐梔聳聳肩,“你若不願意,就算了。”

怪奇怪的。

徐梔往前走了兩步。

忽聽背後傳來一句。

“姓徐的。”

“嗯?”

“玩笑話不要說得太坦然,別人會當真。”

徐梔:我方才說什麽玩笑話了?

她時常覺得自己與這個女尊社會格格不入。

岳朝冷著臉從她身邊經過,負氣似的,狠狠杠了一下徐梔的肩,等也不等徐梔,徑自走了。

徐梔覺得莫名其妙。

岳朝也覺得莫名其妙。

這女人到底緣何接近他?那樣的話都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來,還誇他好看,真是臉皮厚到家,豬油蒙了心。

到底什麽樣的動力驅使她說出這種話。

傳聞中落入妖風寨的武功秘籍?

至於獻身至此?

短短四日,嘴裏蹦出的甜言蜜語比他十七年聽過的都多。

沒見過這樣的人。

岳朝回到大堂,坐下來,一言不發。

他擡眼看前來匯報今日救治情況的蘭沁,忽而問:“蘭二姐,你是讀書人,見識與閱歷多,懂得也比我多。”

蘭沁一楞:所以?

“若有這麽一個人,費盡心思接近你,說許多昧良心的話討好你,你作何應對。”

蘭沁眉頭一皺:這描述怎得如此熟悉?

“我會按兵不動,甚至迎合她,配合她,但同時警惕她,看她究竟想做什麽。”

配合?

好主意。

小大王勾唇:“我倒要看看,你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酒。”

蘭沁:是藥吧……

彼時,徐梔正張羅晚飯,親手炒了一盤野菜,現下在悶隔壁李姐送來的兔肉。

蘭舟主動為她打下手。

“阿弟,打聽個事兒,你們小大王,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嗎?”

“寨主嗎?他從前與老寨主同住,如今確實一人。”

“哇,那可真夠獨來獨往的。那他怎麽吃飯?”

“寨主會自己燒點吃的,在妖風寨,大家都吃的比較隨意,寨眾們偶爾會給他送些菜,有時候收獲多,寨裏的女人們也會去大堂吃飯,大魚大肉,大口喝酒。”

“哦~”徐梔點頭,溫溫一笑,“那麽小的年紀,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
“嗯,寨主一個男子,要扛起整個妖風寨,必不能有男人樣子,否則誰也不會信服。我聽孔姐說,他十歲的時候,一天早上,自己偷偷跑到溪水邊,哭著把自己的長發剪掉了。

他以為別人不知道,據孔姐說,哭得超大聲的,大家都被吵醒了。”

是了,徐梔忽然想到,身體發膚受之父母,頭發對古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。一頭短發在她看來稀松平常,但對小大王來說,興許曾為此受盡白眼。

更何況小大王的爹娘早逝。

徐梔掀蓋子的手一頓,差點被燙到,忙吹吹手回神。

“徐姐姐,沒事吧?”

“沒事兒,”徐梔鎖眉,手上動作不停,“可妖風寨多的是女人,為何要他扛事?”

蘭舟沒有回覆,片刻方把碗遞給徐梔。

徐梔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,他這才和稀泥道:“據說是老寨主死前交代了話,具體的,我們不得而知。

後來,寨主每日早起貪黑,苦練刀法,一練就是十年。起初有不服氣的,也經常耍小動作欺負寨主,最終還是被寨主打服。

這些年,寨主什麽也沒學,就會打獵打劫了,他為妖風寨付出了那麽多,寨眾都很感激他,也聽他的,從不逾越,也不因他是個男子,就輕視他。”

蘭舟說完,又瞅了眼徐梔。

“徐姐姐,我同你說真話,我們寨子裏,沒有武功秘籍。”

“我知道,阿弟,我也同你說真話,”徐梔無奈淺笑,把菜盛好,“我不是為了什麽武功秘籍,我真的是偶然來妖風寨的。”

蘭舟怔怔然,似乎很不理解。

那你緣何要去招惹岳朝。

這話含在嘴裏,始終沒問出口。

徐梔解開小圍裙:“我們等蘭二姐回來再吃,我先進屋,阿弟你幫我餵一下小咪。”

蘭舟:“徐姐姐,那個……”

我們一起餵吧。

話還沒說完,徐梔已然進屋去了。

蘭舟無奈地放下手,長嘆一口氣。

徐梔進屋,拿出昨兒縫小花剩下的針線,挑挑選選,最後抽出一根棕色的。

然後把小大王的毛皮護肩拿出來比對。

嗯,顏色正好。

她把油燈端到近前,就著燭光,穿起針來。

*

翌日一早,卯時,徐梔照常來練刀。

小大王先她抵達校場,朝露下,竟朝她展開一個清爽的笑:“徐月月,我們今日不練刀了。”

徐梔腳步一頓。

你誰?

她一時捉摸不透發生了什麽:“那我們今日作甚,聊聊彼此的理想型?”

岳朝:???

他感覺自己都快麻木了,也不屑與她爭論,拔刀甩了一圈,眼眸熠熠閃光:“今日,出寨搶人。”

徐梔想溜。

“我突然覺得我有些頭暈。”

岳朝又想到昨晚的對話。

“怎麽才算配合?”

蘭沁想了想:“主動出擊?邀請對方。”

“倘若對方拒絕你的邀請呢?”

“不會的,”蘭沁搖頭,“若是故意接近,定有目的,不會輕易退縮,如果退縮了,一定是欲、情、故、縱。”

呵,欲情故縱。

岳朝嗤笑一聲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溫柔:“本大王允許你喊我小大王,如何?還有,你昨兒不是說要給我剪發,可以,若今日搶得好東西,我心情好,說不定回來就讓你剪了。”

徐梔黑人問號臉,只覺槽多無口。

發生甚麽事了,小大王被奪舍了?

一夜被魂穿,還是腦子銹了?

徐梔試著對暗號:“奇變偶不變?”

岳朝:???

徐梔:沒事了。

她咂摸不出其中門道,不知對方打的什麽主意,莫非是想到了探聽她身份的新方式?

只能先“將計就計”。

“好啊,那小大王可要說話算話。”

岳朝朝她微微笑。

徐梔也微微笑。

二人轉身往山下走,一齊拉下嘴角。

徐梔兩輩子頭一次幹打劫的勾當。

也是第一次騎馬。

好在原身會騎馬,她只適應了一會兒便能跟上大部隊。

說是一起打劫,其實徐梔只打算跟在後面混經驗。

小大王一行人盯上前日於附近城鎮停留的富商,據說她做生意手很臟,還背著夫郎在外面亂搞,買了不少美郎,欲經過明山山脈的隔壁白山,往西北賣貨。

之所以借道隔壁白山,是因為原來的山道常年有妖風寨坐鎮,名聲在附近忒響,許多富人心虛,不敢路過。

彼時那富商和另一隊人馬蜿蜒著,碰巧一同駛入白山,後面墜著幾個雇來的打手,走路晃晃悠悠,一看就不著調。

徐梔鎖眉:看著也太好搶了些,別說妖風寨,我若是附近的流寇,我也沖上去直接搶了。

眾人立在山頂眺望等候。

孔姐扒著灌木奇怪道:“另一隊是做什麽的?感覺都是練家子。”

徐梔仔細看。

另一隊人馬各個佩劍,像是鏢師,保護著馬車裏的某個人。

隔壁李家的又細看:“是長定鏢局,我們先前與她們打過照面,倒是不足為懼……奇怪,大熱天,她們怎麽穿的那麽嚴實,還遮了面,跟做賊似的。”

孔姐:“兩隊人馬應不認識。”

“怕什麽,”小大王拽住韁繩,“無論今日誰來了,都叫那富商哭著告饒,殺!”

一群寨眾霍然大喊:“殺!”騎馬蜂擁而下。

徐梔:汗。

她也假模假樣舉手:“額,沖鴨,你們先沖。”

她話音未落,便見寨眾蜂擁而下,直接把兩隊人馬圍了起來。

雖已殺過人,但那是對方找事,作為現代青年,徐梔不太習慣幹搶劫的勾當,只能默默躲在隊伍後面:看不見我看不見我。

富商果真嚇得屁滾尿流,躲到身邊美郎身後大喊:“我給錢我給錢,我這兒美人頗多,各位姑奶奶若喜歡,統統帶走!只求留下我的小命!”

長定鏢局的人則紛紛拔劍。

雙方殺氣騰騰,一觸即發。

李家的哈哈大笑:“餵,路過的,交錢不殺!”

“交,交!”那富商趕緊命人捧上一檀木小箱,“還請各位姑奶奶過目!”

富商仆從打開箱子,裏頭果真放滿了成色上乘的金銀財寶。

李家的眼睛都值了:“好,算你有眼色!”

岳朝勾唇輕笑,揮揮手,李家的就笑納了。

隔壁長定鏢局的互瞅一眼,似是瞧妖風寨人多勢眾,不欲交手。

一女子笑嘻嘻上前:“岳寨主,你我上次於明山交過手,當時我們有眼不識泰山,冒犯了,但也給夠了過路錢,這回姐妹幾個沒有經過明山,接的也不過是親友的小差,不賺錢,可否行個方便。”

“小差?”岳朝仰起頭,“小差用得著這麽多人前呼後擁?”

女子笑道:“我們大當家的親友罷了。”

岳朝不信她的鬼話:“掀開簾子。”

長定鏢局的眾人面面相覷,遲疑著不拉馬車簾。

兩方陷入對峙,隔壁富商嚇得滿頭大汗,躲在男人們身後瑟瑟發抖。

“周鏢師,無事,我出來便是。”

轎子裏的人霍然出聲,夾著嗓子似的,氣若游絲。

眾人伸長脖子看。

徐梔也好奇,架馬往前擠了擠。

蒼白的手劃開車簾。

瘦削的男子從轎子裏走出來。

一股花香撲面而來,徐梔皺眉,忙捂住口鼻。

她不喜歡這麽濃烈的香氣,跟香水打翻了似的讓人頭暈。

男子並非皮膚蒼白,而是塗脂抹粉導致的死白,化了妝的面容精致又詭異,大熱的中午,手裏還抱著湯婆子。

一身長紗裙層層疊覆,仍清透,襯得身材曲線若隱若現。

“哇,”徐梔旁邊的妹子口水都流下來了,“大美人。”

那方才嚇得魂飛魄散的富商,當下徹底呆住,嘴巴都合不攏了。

徐梔:???

EXM?你們看男人的審美是不是,有那麽一丟丟一絲絲一咪咪的問題?

“早聞妖風寨的寨主是個女人般的少年,今日一見,果真名副其實,”那男子掩面咯咯輕笑,“真是個,好囂張的少年郎。”

徐梔戰術後仰,雞皮疙瘩起滿身。

岳朝不屑回他。

那男子眼神越過眾人,飄飄然落在徐梔臉上,面露驚艷:“好一個俊俏女郎。”

眾人均往徐梔這兒處看。

徐梔突然被cue,感覺很尷尬。

岳朝冷笑:呵,俊俏,確實,嘴巴說出來的話更俊俏,能用甜言蜜語把你淹死。

“餵,你從何而來,要去往何處。”

男子不理會岳朝,捂唇羞澀,只對徐梔道:“小子好似在哪見過女郎。”

岳朝一楞,這才回首瞪徐梔:你又認識?

徐梔心裏一緊:完蛋,又是老熟人?

原身是什麽可怖交際花,比她還牛,這沒有網線的古代,怎麽隔幾天就能碰到一個熟人。

緊接著,男子拋了個媚眼:“也許是上輩子,做過夫妻呢。”

眾人:……

岳朝臉一抽。

徐梔:我上輩子沒結過婚,你造謠我。

“這位哥哥一張巧嘴,比我還會說。”

“哪裏哪裏,有沒有女郎的巧,還需要領教領教方見高低。”

徐梔不敢和外人有牽扯,更怕多聊暴露身份:“哥哥情義太盛,我怕接不住,還是領教別的罷,倒是別光顧著嘴上打仗,被在座妹妹的刀晃了眼,哢擦,首身分離,一輩子可就沒了。”

岳朝沈默地聽著。

再回頭看徐梔,她面上倒真沒有打情罵俏的打算,甚至帶了幾分疏冷。

再看身後眾人,早就一副被迷得七葷八素的模樣。

倒是,有些出乎他的意料。

男子佯裝傷心,以袖捂面,淚眼婆娑:“女郎長了一張多情面,卻有一顆薄情心,是小子說錯了什麽,惹女郎不快了?”

徐梔:這就有點過了哈。

“不敢不敢,不是你的錯,是我要求太高,看不上你的模樣。”徐梔直言不諱,“我也不是什麽男人都愛撩的,你,不好看。”

眾人皆是一驚。

孔姐覺得合理,畢竟徐妹子“瞎了”,喜歡大王那一掛的。

岳朝薄唇輕抿,拇指輕輕摩挲著韁繩,只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。

“你說什麽?”男人柳眉倒豎,抱著湯婆子的手微微發抖,“你說我醜?”

周身氣流霎時間風雲變幻,徐梔扶穩身後刀柄,霍然冷臉。

頃刻間,所有人的手都放在了武器上。

徐梔都懷疑這男的要現場變身了。

男子忽又收了氣息,輕笑:“也罷,過路費是吧?我出。”

他拿出一手繡囊袋。

李家的趕緊笑著接過,扯開囊繩。

岳朝心裏霍然咯噔一下,當即拔刀:“別開!”

噗嗤——

像被戳了孔的氣球,一股白煙從囊袋裏噴湧而出,眨眼間充盈整片林子。

徐梔忙把鼻子捂得更嚴實了,不料還是吸入一些,手腳當即癱軟無力,從馬上滾落。

藥效好迅速的麻藥!

她試著運功,發現內功完全不受影響。

周圍人接二連三撲通倒地,馬兒的嘶鳴聲環繞四方。

伸手不見五指的混亂中,徐梔不辨東西,她手上本就沒什麽力氣,現下更是刀都拔不出來。若貿然使出“山寨撥雲掌”,還會誤傷友軍。

徐梔心念流轉,忙眼睛一翻,索性裝暈。

等白霧散去,再做打算。

混亂中,她忽然被攔腰一提溜。

有人把她扛走了!

徐梔本能想掙紮,又想先靜觀其變,就幹脆躺屍。

那人用輕功跑了好長一段路,徐梔聽著聲音有點耳熟,越發不敢醒。

畢竟人家也跑了一段時間,若她突然睜開眼說“想不到吧,我醒著”,小大王可能會一刀劈死她。

徐梔:……好後悔,為什麽我沒真的暈過去。

過了一會兒,小大王趑趄了好幾次才停下,把她一把扔在地上。

他悶哼了一聲,聲音有氣無力:“餵,姓徐的,別裝了。”

徐梔:……

她睜開眼睛,有些尷尬地撓臉:“你怎麽知道我醒著?”

岳朝靠著石壁,面色慘白,但也不妨礙他翻個超級大白眼:“那是綠珠軟筋散,與濃烈的花香配合才有效,針對外功,對內功來說就是一香料……咳……是我大意了……如今毒走筋脈,我現下一點力氣也無,連手都擡不起來了。

蘭沁配過一顆疏通經脈的解毒丹,在我內襯裏,你拿走吃了,半個時辰後即可解毒。”

“好。”徐梔試著站起來,也一個踉蹌,只能慢慢挪過去。

她本就有內傷,也沒什麽力氣,雖中毒不深,走起來也有些吃力。

她蹲到他身邊,兩手停在空中。

然後,一副不知從哪摸起的樣子。

小大王瞪大眼睛和她幹瞪眼,不知想到了什麽,咬牙切齒:“姓徐的,我警告你,別耍花招,你要是趁人之危……”

徐梔一本正經:“我沒有,我就是想問,內襯在哪。”

“……”岳朝深吸一口氣,告訴自己要放平心態,“腹部,衣服的裏側。”

“哦哦,冒犯了。”

岳朝別過臉,徐梔輕輕一摸:“還真有個口袋。”

她掏出一個瓷瓶,完了偷偷摸摸自己的衣服的同處。

謔,還真有東西。

好像是個簪子。

她怕是什麽象征身份的東西,不敢拿出來,只把瓷瓶打開,倒出兩顆藥。

嘿,這藥丸,像模像樣哈。

什麽煉的,含汞嗎?

能吃嗎?

好吃嗎?

有點像小時候的濟公丹。

徐梔放在鼻尖嗅了嗅,捏了捏,甚至徒手掰開一顆,看看裏頭什麽顏色。

直到感受到小大王強烈的殺氣。

徐梔:“不好意思,我太好奇了……”

她乖乖吞下殘破的那顆丹藥,轉頭就往小大王嘴裏也塞了一顆。

小大王一楞,緊緊繃著唇,瞪了徐梔一會兒。

幾息後,他才別過臉,把藥丸吞下去。

又不自覺抿了一下唇。

徐梔毫無所覺,只自顧自把藥瓶收好。

“現下怎麽辦。”

“等半個時辰,救人。”

“哦。”

氣氛冷了下來。

岳朝靠著石壁,閉目養神。

徐梔撓撓臉。

山洞狹小,二人並排靠著,難免擁擠。

有水從另一邊滲進來,把山洞深處浸地濕濕的,爬了不少苔蘚。

二人躲在此處,倒顯得有些悶熱。

徐梔眼睛亂飄,最後垂頭,看見岳朝腰間還有一把小匕首。

“小大王,閑著也是閑著,不如姐姐幫你理個發?”

“離我遠點。”

徐梔:……

她又幹坐了會兒。

“小大王,我教你內功?”

岳朝睜開眼,拋來一個瞪眼:不說話你會死是嗎。

徐梔歪頭朝他粲然一笑,全然沒有身臨險境的危機感:“不過,你要叫我一聲姐姐,怎麽樣。”

小大王很無語。

小大王表示不想理會,並使出全身力氣,把頭又別過去一些。

徐梔:哇,小大王的頸脖肌肉線條真好看!

她清清嗓子,開始魔音灌耳:

“那個男人有備而來,好在毒性一般,我運功以後,覺得好多了,可見內功能加快祛除體內的毒素。

小大王,你不想快點救孔姐她們嗎。”

岳朝睜開眼。

他狠狠咬牙。

什麽狗屁配合論,回去後他定要找蘭沁算賬。

“怎麽樣,現在,只要你叫我一聲姐姐,我就教你我的獨門內功。”

“小大王,真的不考慮嗎?只要叫一聲姐姐哦~”

岳朝:……

救人最重要。

他深吸氣,啟唇,非常小聲的,蚊子哼一樣的,擠牙膏似的支支吾吾,只發出一個音來。

“……………吉………………吉……”

徐梔湊過去:“嗯?小大王說什麽,姐姐聽不見。”

岳朝面頰狠狠一抽。

他死死盯著小山洞地縫上爬過的無辜小瓢蟲,騰騰殺氣像要把它碎屍萬段。

小瓢蟲感受到了這股殺氣,嚇得擦腳的動作都停下來,觸須都不敢動一下。

氣歸氣,內功還是要學,寨眾還是要救。

他心想回寨以後一定要讓這個殺千刀的姓徐的,揮刀三千遍,把她累死。

他氣急臉熱,認定自己毒發更重了。

好一會兒,徐梔耳畔才傳來一聲不甘心,卻又清明的輕喚。

“姐姐,徐姐姐。”

岳朝放在刀柄上的手,狠狠攥著,若他力氣如常,此時刀柄都能發出咯吱咯吱的碎裂聲。

身後傳來她的輕笑。

懷裏突然被塞入一片棕色的東西。

徐梔聲音溫柔緩和,像在哄他:“小大王,我昨兒挑燈夜戰,給你把護肩縫好了,你拿著。等你好些了,我就教你內功,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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